老雕虫

【方王】夜航船（八）

你没看错……

方士谦x王杰希

最后还是没回店里，现在这个时间点回去无异于看着坑往里踩，前门W的人盯梢，走远了A的人放风。方士谦冒着被小区保安抓包的风险带着王杰希翻了围墙，穿过小区走到了岳王路上，再绕了个大圈，避开所有可能有盯梢的路口，来来回回地上地下四处乱窜，最后总算是到了银泰的那家一点点门前买了一杯阿华田。

方士谦左手一大束玫瑰右手一本书加上王杰希觉得热了解下来的围巾，没手再拿一杯饮料于是自己就没点，王杰希看了他一眼，问收银员要了两根吸管。

手上有一杯饮料了好像什么事都不急着去干了，求生欲瞬间下降八十个百分点，只想混吃等死。

散步一样走到西湖边找了张长椅坐下，王杰希插上两根吸管给方士谦递过去，方士谦毫不客气，叼起两根吸管猛吸一大口。

王杰希没有过多的表情，挑了挑眉，拿回那杯阿华田评估了一下两根吸管的清洁程度，最后拔了吸管掀了封口膜。

方士谦也没太在意，极目远眺对面山上金光灿灿的雷峰塔，问王杰希这次什么时候走。

“喝完这杯阿华田就走。”

“我刚才应该小口一点……”

然后两边都找不到什么话头了，一艘闪闪发光的游船在远处逐帧动画一般开过，王杰希没有再把阿华田递过来的意思，方士谦闲着也是闲着，拿出手机咔擦一张发了朋友圈，配字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为什么不当医生了。”王杰希突然问。

“因为我杀了人。”方士谦并不是很想隐瞒，这要是再不说实话那西湖的水就是他失去王杰希之后的泪，“一台手术上我失误了，本来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失败率，那个病人死了，然后我就辞职了不干了。”

“那你干嘛想不开混黑的。”王杰希喝了一口阿华田。

“情报来钱快啊，而且这不是开个黑诊所救救人也好么。”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救人不要钱啊，你以为现在搞药那么好搞。”

“你完全可以不开诊所，光做情报商人更赚钱吧，为什么还要当医生，要是我碰上让我痛苦一辈子的事，那我一定远离与它有关的一切，以免自己再想起来自缠其身浪费时间。”

“我无法逃避。”方士谦说，“我根本无法逃避它。”

背后游人如梭，他们两个坐在那里仿佛和游步道上的人处在两个世界。

方士谦突然往王杰希那边挪了一个屁股，低声凑过去说刚有个人走过说我们是不是情侣。王杰希觉得痒，往边上缩了缩，抽空还腾出一只手打了一下方士谦的大腿，方士谦喊疼，王杰希不理，又想到什么，“W今天晚上行动。”

“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我可以送你离开这里，如果你想的话，一个没有人知道你是谁的地方。”方士谦说，“你不适合这里，不适合走在这样的路上。”

“到底是我不适合，还是你不希望。”王杰希反问，看方士谦不回答，他又继续说下去，“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在你的掌握之中的，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方士谦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懒腰，“今天有星星。”

王杰希也抬头，看到三三两两的小亮点，“有次组织放假，我在桐庐呆了一个月，和开民宿的大爷在院门前菜地里坐了一个晚上，他还分了我一把蒲扇，那天晚上星星很多。”

“我老家桐庐。”

“你怎么毫无朴实无华的乡土气息。”

“你一定要我穿裤衩背心才能感受到我内心的敦厚吗。”

王杰希翻了个白眼，拿起手里的杯子，发现快喝完了，当断不断，闷了最后一口，王杰希站起身，“桐庐不错，山清水秀。”

 “交辞职申请带太多东西不方便。”方士谦站起来把东西都递过去，王杰希没接，就拿了个围巾围上，“拜拜。”

回店里之前方士谦先去后门收了玻璃盆子，小队长吃完好久了，趴在后门边上随时准备入睡，看方士谦回来，小队长象征性地叫了两声又趴下了显然是困了。方士谦腾出手开了后门，问小队长要不要进来睡，小队长大概是察觉到光和热，立马窜进了屋子，方士谦进门，放下东西，去前面看了看发现竟然万事如意，客人们三三两两看书的看书喝咖啡的喝咖啡，A和W的人都没找上门来，看来是都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怀疑打算放弃这价值不菲但说实话也值不了那点钱的情报，W估计是想打闪电战了，A那边估计打算随机应变以攻代守，这都最简单粗暴，也是最让对方无法防备的方法。这样也好，要真是两边都上门要东西，他还不知道要给哪边，这要是再一个没控制住两边的情绪，在店里打起架来还得了。

只是那十万算是打了水漂，以后在桐庐四层小别墅是买不起了，买三层吧。

他重新启用了下线，现在两边的情况他需要实时监控，方便的时候插一脚赚一笔，而且若是王杰希卷进去了他好马上把他捞出来。

刚洗了盆子，下线发来一串地址，从第一声枪响算起已经开始三分钟了，又过了十分钟，另一个下线报告W往城东撤离。

方士谦放下手头的事，打开微信给A老板发了一条大吉大利，没过一会儿套马的汉子就开始威武雄壮了，方士谦接起电话，对面说有偿出诊来不来，方士谦问价钱。

“老规矩按人头算，不管轻伤重伤。”

“成交。”

那是一幢四层楼的废弃大厦，进去闻到一股硝烟味，有人引他到了地下室，血腥味扑面而来。

“伤口深的面积大的先来。”方士谦手上的动作干练起来，这是他做医生的本能。A老板知道方士谦的过去，撇去利益关系，他们也算是老朋友，他清楚方士谦卖情报是为了赚钱，所以不相信他，他也清楚方士谦救人是为了积德——虽然这很好笑，但这确实是真的，所有经历或是正在经历这样事情的人，都会对这辈子失去希望，就盼着下辈子能好过——所以他在救人这件事上绝对相信他。

地下室昏暗，方士谦取弹消毒缝合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光线不好，只有精神紧绷能让他看清自己下手的地方。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士谦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了，手上埋了针脚，沙哑的声音说“下一个。”

“没了，最后一个。”A老板走上前拍拍方士谦的肩膀，“辛苦，祝你来生活到九十九。”

方士谦撑着简易床板深呼吸了三四次，闭上酸胀的眼睛，“我现在这辈子也想活到九十九，你要不要重说一次。”

A老板想起什么，笑了笑，“大吉大利。”

“十二万，什么时候给，我还是比较想买四层，顶楼能做露天花园。”

 

王杰希回到临时总部的时候W的人刚好撤回来，几个伤的重的王杰希顺手帮忙扶了一下，一个跟他眼熟的告诉他W老板寻仇似的找他呢，要不要乘老板还没到先出去避一避，王杰希摇头，提着手上的箱子远远看见W老板的车开进来，走过去挡在了车前。

W老板从车上下来，上膛的枪抵上了王杰希的额头，有人拿过王杰希手里的箱子，是原先的钱。

“我要退出W，我会离开这里。”王杰希似乎不顾眼前人手中的枪随时有可能走火，站着也不挪窝，“我知道需要怎么做，这应该可以发泄一点你心中的愤怒。”

“确实，以你的级别，想离开我拦不了你，但是我要看着你销掉你身上所有的印迹。”W老板没有放下枪的意思，示意一边的手下给了王杰希一把枪，“三颗子弹，我应该没记错吧。”

王杰希没有回答，接过枪，很自然好像接下来做的事只是往自己的身上画上几个叉。

进入W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印迹，最低等的印迹是在小腿上，随着功劳慢慢提升，会增加一些印迹以表彰你的功勋，身上印迹越多的人权限越高，但是这样的人若是想要离开，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王杰希卷起裤腿，他找到小腿上的那个印迹，对上枪口，然后开枪。

角度还可以，他还能站着，运气好的话还能走出去。

喘了几口气，他脱了衣服，解了扣子，还有两个印迹，一个在手臂上，还有一个在锁骨上。

还好是左手臂，不然左手开枪太别扭。这样想着王杰希开了第二枪，枪的后坐力让他右手感到一阵酸麻，左手剧痛之后没了知觉。W老板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一些下属似乎是受不了转过了头。

最后一枪王杰希对了好久，失血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只能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扣动扳机之后右手脱力，枪掉在了地上，他听到W老板说你可以走了，自己便找了有光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很长，左脚慢慢连支撑物也做不了了，他用手堵着身上的两个伤口，止血效果不好，脑子里飞快略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玫瑰花放在玻璃盆里，小队长叼着夜航船，方士谦看着满天的小鱼干说今天有星星。王杰希没力气笑，暗骂这都什么跟什么。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然后又渐渐暗下去，天旋地转，耳朵边嗡嗡地响，其中还夹杂了一点什么，似乎是方士谦骂了一句祖宗。

Tbc.

白驹过隙……